第七章庄周梦蝶
孙家大宅
屋外的天空还有一点明亮，孙家大宅内此时却灯火明亮，恍如皇家花园。
孙志扬还沉浸在车祸中，看到清婉最后一眼中无法平静过来，就被迫接受回到了自己十岁的时候。现实与幻影之间的来回重播，竟让孙志扬产生了庄周梦蝶的情景。
虽说回到自己十岁的时期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但是这件事情如果没有婉婉的参与。自己所能做的恐怕也只有用尽自己的余生去报答父母，其余的什么也做不了。等着自己残灯将灭的时候，向佛祖祈求下一世能在那开满曼珠沙华的黄泉边，再度与婉婉相见。
孙母端着鸡汤打开房门，看见的便是自己十岁的儿子坐在床上发愣。空洞的眼睛呆呆的望着前方，细碎的亚麻色头发在灯光下显得细滑而有光泽，两道细长的剑眉下，镶嵌的是一双波澜不惊的贝加尔湖，你就这样静静的望着他，便自己沉醉在那如贝加尔湖的一汪湖水中，不可自拔，而此时却像是被人抽走魂魄的木偶，显得那样呆滞。卷而翘的睫毛，蒲扇似的。坚挺的鼻子下，是削薄轻抿的嘴唇。上身穿着的是棉质宽松睡衣，下身的睡裤显得十岁孩子的腿笔直而修长。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孙母在自己儿子身上看见了一种叫落寞的神情。
“小扬，今天的鸡汤你还没喝呢，快点来喝了吧。”说着，孙母走到志扬的面前，把鸡汤放在了床前的柜子上。
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志扬被孙母唤醒，失去焦点的眼睛又重新聚焦，重新打量着自己的母亲。
自己十岁的时候，尽管母亲已经三十五岁，但是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反而增添了平淡，温婉的气质，就像是一坛深埋在窖底的女儿红，此时正是醇香的时候。保养得当的脸上只是浅浅的抹了一层淡粉，白皙透亮。眼似一汪泉水，眼角时刻上扬，面带笑意，朱唇不点而红。小巧的耳垂上是两颗圆润的粉珍珠，向下是修长的脖颈上挂着一串粉红色的东珠，大小正合适，极为罕见。左手上带着一个芙蓉种翡翠，虽说不是高档翡翠，但是却极为符合孙母的气质，水芙蓉花般柔和细腻，纯净且清澈。一席粉白色圆襟无袖旗袍，齐平膝盖，上面是富贵竹的淡淡花纹，领口，袖口与裙摆处锁着精致的白边，衬托着锁骨边的东珠染上光点，熠熠生辉。腰身处的量身订做，极显纤细，真是减一分太短，增一分太长。不朱面若花，不粉肌若霜，色为天下艳。
“妈，你先放着吧，我等会再喝，我现在喝不下。”孙志扬看着孙母说道。
孙母走过来坐在孙志扬的边上，温柔的摸着他的头发，“怎么不喝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如果可以的话，和妈妈说说吧”
“没什么，妈，我只是刚刚醒过来，觉得有点累。你先放着。等会我再喝。”
“那你就先休息一下，想喝的时候让张妈在热一下，那妈妈就先出去。”说完，孙母就起身离开房间，走到门口时用余光瞥了一眼，发现儿子还是坐在那里，不免有点担心。
孙母正轻轻地把门关上，身后跟着她多年的张妈向前凑到耳边；“太太，老爷回来了”
“恩，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告诉老爷我等会找他。”说着，又一个人走向空旷的走廊，只剩下“噔，噔”地高跟鞋落地的声音在走廊里，回旋。
“是，太太。”张妈站在门口，神情丝毫不变，语气低沉，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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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内
“咚咚咚”
“进来吧。”
“老爷，太太说等会过来找您。”张妈恭敬的站在门边，双腿并拢，双手叠放在一起，干净的仆人装被熨烫的一丝不苟。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等下送杯太太喜欢的茉莉茶过来。”
“好的，老爷，没什么吩咐的话，我先下去了。”
“你先下去吧，这里没什么事了。”
张妈把门关上，只留下黄色的余光里，印在墙上一个躺在椅子上的沉思的背影。
过了好半晌时间，书房的门果然被人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