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二人出了玉华宫，前来探望的采女们得知宋修容被晋为宋妃，羡慕地对着颖儿再三恭贺，见宋婉芝仍无相见之意，才失望地告辞。
还未到午时，细细碎碎的阳光穿透宫殿和草木，柔和地落于地面上。
沈沉瑜在慕容瑾身旁慢慢地走着，事情虽了，可短时间内，童玉箫不能再翻身，往后的每日，她也无法再去凤藻宫向她请安，彼此少不得失了很多亲近的机会。
更重要的是，慕容瑾为抚恤宋婉芝，升她为妃之事，极大地影响了童玉箫感念她施救的恩情。
怕是她此刻的后悔已大于感激。
站在她的角度来看，可不是一件好事。
若不是考虑到宋家，她都要怀疑慕容瑾是否故意而为。
漫不经心地想着，路走了一半，慕容瑾忽然停下，让所有跟着他们的宫人退后几步，然后放开了她的手。
沈沉瑜还未来得及回神，手掌一空，周遭的气息也冷了下来。
怔了一下，她不明所以地看向慕容瑾，金色的光芒从他的头顶倾泻，打在帝袍上，平添威严厚重的压迫感，低覆的长睫在眼睑处投下一片暗影，张开的瞳孔恰好也倒映着她的脸。
沈沉瑜看见他的眉毛动了一下。紧抿的薄唇透露着琢磨，也略略带了丝冷意：“皇后就如此喜欢童氏吗？”
他的声音虽轻，却十分郑重，比发怒还令人畏惧的冷然目光牢牢锁视着她的眼睛，颇有种质问的意味在里面。
某个瞬间，沈沉瑜还以为他窥探出了她的内心想法，袖下的拇指紧张地蜷缩起来，思绪百转千回，一时不知该给出什么样的答案为妙。
玉坠等人退后了好几步，听不见慕容瑾的问声，但还是看出了气氛不对的地方。
不过出于慕容瑾的命令，她们谁都不敢靠近，只能不远不近地注视着两人之间的动态，猜测到底发生了何事。
许久，沈沉瑜才微微偏了偏头，静止的时间恢复了流动，凤钗随着她偏头的动作轻晃，鬓角的一缕长发滑过肩膀，拂过她的脸颊，也遮住了她面上的神情。
而后，在慕容瑾以为她会躲避他的问题的时候，沈沉瑜不动声色地收敛起情绪，缓缓抬起眼来同他对视，唇边绽开的笑容里浅浅地挟了几分在他的注视下难以掩藏的疲倦与涩色：“进了皇宫就是臣妾的妹妹，臣妾焉有不喜之理。”
她的口吻极淡，没有一点点的控诉和抱怨，也不反问慕容瑾为何忽然间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只维持着浅笑，自顾自说道：“臣妾听闻皇上这几日心思甚是忧烦，常常在崇政殿批阅奏折到很晚，想来皇上定是为了国事发愁。奈何臣妾己力薄陋，不能替皇上分忧，便只能尽可能地照顾妹妹们，给皇上一个安宁的后宫，能让皇上专心国事，却没想到今日还是出了事……”
话至此处，她疲倦的神色又浮现出一丝愧疚，像是极力想做好却没能做好的无颜以对，与慕容瑾对视的眼睛也不禁微微垂低：“童妹妹会犯错，也是臣妾教导不善。臣妾身为皇后，统领后宫，妹妹们之间出了矛盾，臣妾难辞其咎，所幸童妹妹年纪还小，人也聪明灵秀，臣妾相信她只是无心之举……至于皇上问臣妾是不是如此喜欢童妹妹，臣妾先前便与皇上说过，想来皇上是忘了。臣妾现在大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皇上，不止童妹妹，但凡后宫美貌聪慧，尽心伺候皇上者，臣妾皆喜……”